2015年7月6日，我在厦门市爱欣老年公寓开启了五个月的实习之旅。上班第一天，社工部主任便带我到公寓各个楼层了解情况并大致介绍了一线社工在楼层的主要工作。公寓共有十三层，其中，负一层到四层是一个爱欣护理院，内设康复理疗科、临终关怀科、药剂科、医学检验科等一应科室，以满足休养员的身体健康需求。五楼和六楼主要接待一些青睐“候鸟式养老”的游客。七楼和八楼住着自费的老人，大多是失智、失能的老人，在公寓人员的精心照料下快乐地生活。九楼则居住着社会五保人员，全都是由政府委托公寓照料的孤寡老人。十楼是专门为一些残障儿童开设的楼层。十一、十二楼则居住着一群社会救助人员。公寓为每个楼层配备一名社工以及一定数量的医生、护士、护理员，以满足休养员们生理、心理、社交等不同的需要。参观完各个楼层之后，主任问我想要在哪个楼层开展工作，我说想去十楼试试，这一试，就试到了现在。

【初见壮壮】

上班第二天，也是我在楼层做一线社工的第一天。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十楼，电梯从一楼到十楼只有短短几十秒，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漫长，我在头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大学里学习的社工理论，“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镜中我理论、精神分析理论、同理、倾听、接纳...”越是回忆，我的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叮咚...十楼到了”，电梯门口，一群“奇形怪状”的小孩子映入我的眼帘，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蹲在墙角，顿时，我的心里涌动着害怕、恐惧、同情、无奈...各种情感。

“你好！”一个身着红色T恤的小女孩微笑着向我打招呼，虽然发言不是很标准，但还是融化了我的心，我微笑着回应了她。

从电梯口到走廊，再到房间，每迈出一步，我都仔细地环顾着四周，打量着这些小孩子生活的地方。地板上铺着玉色的瓷砖，将墙壁衬得很白，房间也很干净，让人不得不赞叹护理员的训练有素。

在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至今难忘的一幕：一个小男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没有穿裤子，双手被一条棉布绳子紧紧地捆绑，绳子的另一端是墙上冰冷的铁栏。他的头顶部有一直径约5厘米的疮口，眼神也很奇怪，是无奈，是愤怒，还是无助？没有人知道。

后来，我从护理员那里得知，他叫壮壮（化名），今年大约8岁，是去年厦门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在街头发现并将其委托给公寓照料。

护理阿姨说，壮壮是这里最难管的小孩，不仅会将自己衣服裤子全部脱掉，甚至会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摔掉，吃饭时还会用手去抓别人碗里的饭菜。最后实在不得已，阿姨只能用棉布绳子绑住他的双手。然而，既不能绑得太紧导致双手淤青，又不能绑得太松让他轻易逃脱，这着实让护理阿姨头疼。

于是，我决定对壮壮开展个案服务。在服务开展前，我从壮壮的责任医生那里了解到他的身体评估情况，他的定向力差，接触被动，情绪不稳定，情感反映不协调，言语量少，思维散漫，听不清其在说什么，自知力缺乏。有到处磕头的现象，目前已每天服药控制，但偶尔还是会犯病。

了解完基本情况之后，我对壮壮的问题和需求进行了分析。由于壮壮从小流浪在外，身体发育受到了影响，对营养有着很大的需求。壮壮从小没有父母的照顾和疼爱，亲情的缺失导致他人格发展不健全、平时从不与人说话、交流，因此，鼓励他开口说话，培养健全的人格成为迫切的需要。另外，壮壮有摔东西、脱衣服、到处磕头等不良行为，需要进行心理辅导和行为矫正。

在与壮壮建立关系的时候，我挖掘了壮壮的优势资源。在公寓的一年多，壮壮得到了悉心的照料，其生活环境是温馨、系统化的，为壮壮的健康成长提供了有利的空间。公寓推行的“医疗人员、护理人员、社工人员”三位一体的照护模式也每时每刻地影响着壮壮的心理及行为。另外，公寓积极倡导社区志愿者关爱残障人员及其家庭，社工也通过招募、培训和制定各种措施激励志愿者，建立了长期稳定的帮扶残障人士志愿者队伍。

【爱与信任——建立关系的第一步】

第一次接触壮壮的时候，他很是抗拒我，我蹲下去抚摸他的小脑袋向他打招呼，他却戒备地退后一步，有些惶恐地看着我。为了打破这一尴尬的气氛，我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随后，我尝试着拉着他的小手，他没有反抗，而是一直跟随着我的脚步。我开始用语言和他交流，通过无条件的爱与关怀建立专业关系，他似乎听得懂我说话，但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点头或者摇头回应着我。

为了让壮壮感受到爱与信任，我每次在楼层开展活动的时候都会把他带在身边，陪同他上洗手间，给他喂饭。每天下午，我都会把他带到公寓的疗养花园玩耍，陪他散步、赏花、喂鱼，壮壮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特别的天真无邪。

【行为矫正——我们都是好孩子】

在我的陪伴下，壮壮到处磕头的不良行为已经有所好转，但还是不肯穿裤子，有时为了逃避穿衣甚至将衣服扔到楼下，吃饭的时候如果不用绳子绑住手，他就会用手去抓饭菜。我决定采用斯金纳的行为塑造法对壮壮进行行为矫正。每当我给他喜欢的零食或者带他出去玩的时候，我都会给他穿好衣服，然后告诉他，如果不把衣服脱掉就给予他奖励，反之则得不到这些奖励。吃饭的时候，如果他用手去抓饭，就不给他吃饭；如果他乖乖地吃饭，就能得到相应的奖励。通过不断的强化和刺激，壮壮渐渐地改善了不良行为。

【人际拓展——朋辈群体的力量】

壮壮从小便在外流浪，缺乏家庭的照料和关爱，也没有同辈群体的陪伴和支撑，朋辈支持和社会支持网络都比较薄弱。为了让壮壮更好地融入公寓的生活，我精心设计了情绪管理小组、团队合作小组等残障儿童专案小组，鼓励和引导壮壮参与到小组中来。同时，倡导楼层的其他小朋友同壮壮一起玩耍，提升壮壮的人际交往能力。在朋辈群体的影响下，壮壮变得开朗了许多，每天都会同他们打球，有时还能够帮护理阿姨打扫卫生。

在服务过程中，我十分注重挖掘壮壮的优势和潜能，同时利用和整合志愿者资源，对壮壮进行唱歌、跳舞、画画等训练，并不断加强他的认知能力，引导他学习穿衣、吃饭、上厕所等日常生活技能。

几个月的社工辅导以来，壮壮取得了实质性的成长：首先，壮壮原先爱磕头、脱衣服、摔东西等偏差行为有了很大的改变；其次，他的人际交往能力也明显提升，会发出“你好、拜拜”等简单的音，性格也变得开朗活泼起来；再次，在社工的介入与护理员的悉心呵护下，壮壮的身体得到了迅速的发育，身高体重都有所增加。

我的实习之旅还剩一个多月了，我依然会继续跟踪壮壮的情况，为他提供更多的专业服务，并巩固壮壮已有的改变，陪伴壮壮健康茁壮地成长。

作者：厦门市爱欣老年公寓社工部  何国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