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工专业毕业的学生,从毕业至今,从事了整整四年的社工服务,从一线社工到项目主任,我一直觉得自己走得太快,快得无法把自己的社工情怀撇除多一点,让自己的管理能更贴近于我所要面对的现实。
关于社工的角色定位
什么是社工?很多人都会问,比如购买方、合作方、服务对象和一些需要去打交道的人;也有很多人会教,比如学校的老师、资深的督导、还有一些前辈、同事甚至是我们的服务对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义,而我作为一名矫正社工,我也给了自己一个定义:我是一名协同矫正安帮人员在被矫正管理期间正视自身犯罪经历,并针对自身问题在心理和行为中进行矫治且能进一步完成自我成长的社工。
从我的定义里,我有几点重点,“协同”体现着我是一个同行者;“正视自身犯罪经历”要求我要与我的服务对象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和安全的个案沟通环境,毕竟“回顾犯罪”是需要服务对象巨大的勇气;“针对自身问题”需要我坚持“个别化”的服务原则,对每一个“个体”服务对象坚持真诚和理性的服务态度;“心理和行为的矫治”是我的一个服务方向;“完成自我的成长”是我的服务目标,每一个人都有这么一个人生任务。
我足够清楚的我的服务理念、服务方向和服务职责。但是我不得不面对的是,我的社工工作正在被司法行政工作逐渐挤兑到一个窄小的角度里,这些繁重杂乱的行政工作的压迫能让人一点一点的迷失。这些都是什么样的行政任务呢:新入矫人员的报到(处理登记表,拍照录入指纹,信息上传系统,入矫谈话和笔录的登记打印,各种文件的扫描和档案的归档等;);日常管理中任务(在册的矫正人员每月1—3次的签到、思想汇报收集入册;每月会议的准备包括电话通知、会务签到拍照、内容的讲解和会议后的通讯稿;重点人员每月的教育谈话笔录;在册人员每季度的考核档案);期满之后的鉴定文件书写辅助;最为繁重的还是社区矫正和安置帮教的管理平台,每月的电话报到、当面报到、季度考核等等,一个在册人员一个月至少要完成4至5条信息,而一个所的在矫人员从80人到150人不等。此外还有每当行政机关检查时必须配合。
除了事务工作外,在时间上,也有个别单位安排了社工前台值班,一个星期只预留了一天半的实务服务时间。我们都曾听说过这样一种观念,而且声音越来越强烈:社工与行政单位是“合作”关系而不是“替代”关系。但很重要的一点,工作是具体的,总需要人去完成,特别是现在司法矫正系统管理人员不足的情况下,社工便是一个很好的助手。也许很多前辈说,我们要坚持自己的立场,适当拒绝。但现实中,所有的社工项目都是需要经历评估的,而评估里有着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购买方和合作方的满意度。不满意就难以续期,不续期那还谈什么社工服务?社工的角色定位从何而立?
关于矫正社工的服务尝试与期望
作为一名社工,我们都很看重实务工作,毕竟做人的工作都是需要实实在在,一点一点的积累,量变达成质变。尽管上一部分,我对我的社工角色提出了怀疑,但是我还是热爱着矫正社会工作领域,这是一个很值得社工坚持的领域。我的服务对象有三部分,社区矫正人员、安置帮教人员和在服刑的人员家属。首先说说社区矫正人员,社区矫正人员是被判处缓刑的,他们有一部分是认罪伏法的,他们因自身犯罪会存在羞耻感,会有一段压抑的时间,对家庭感到愧疚,害怕担心他人的议论等等,这一部分服务对象,我们需要去关注他们的压力排解方式,尝试去和他们做一些兴趣类的活动。
有一部分人是认为自己的犯罪是倒霉的,他们更多的表现是指责和抱怨,指责社会管理“抓小事”,抱怨自己的“无意与不小心”,典型的就是犯危险驾驶的人员,面对这一部分人,社工该担任起教育者的角色,首先要让他们认知“犯罪不是无意与不小心”,犯罪包含着对生命财产的漠视、对社会管理的无视以及对自己行为的放纵等,并针对这些价值问题进行一一的对症矫治;然后要在日常管理上对其进行严格的管理,按时拍照报到、深刻书写思想汇报等等;最后还有联合其家庭对其日常生活进行督促,协调其养成一个良好的矫正意识和生活习惯。安置帮教人员的服务中,我更多的是关注监狱释放人员的社会适应。
监狱释放人员是那些罪行对社会对他人造成较为严重伤害的人员,被法院判处监狱服刑,他们在监狱中过着一种集体的指令生活,他们需要听从监狱的管理,按指令吃饭睡觉劳动等,逐渐消除自身的犯罪心理和行为,这是监狱的设定的一个目的,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在服刑人员关押服刑中,还消除了“自我”,《肖申克的救赎》里的瑞德在关押40年后,假释期间在便利店里工作,每次去厕所都要询问店长,当店长告诉他可以自己去不用请示的时候,他说“我在监狱里四十年每去一次厕所都需要请示,而现在如果没有了这个回应,我一点也尿不出来”。
当然,我的服务对象里没有服刑期这么长的,有2年到18年不等的,我最近就接触过两个在某边缘地区的监狱里释放出来的,他们都和我讲述过在监狱里面的生活,以及对自己能够释放出来的庆幸,但是庆幸过后他们很快陷入另一种挣扎当中,就是“我宁愿回到监狱里去”,是什么样的情景让他们产生这种念想呢,就是丢失了的“自我”的人该如何在社会上生活?
所以,我们一直在致力于服务在监狱中刚释放的人员,在一年里跟踪服务,协同其重新认知自己和现在的社会,我们需要陪伴他们,倾注情感,与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属分析他们监狱中的指令生活对他们现在生活的影响,就是他们面对一件事情,他们也许会没有了常识,比如我的一个服务对象,他的父亲生病住院了,他只会每天定点去医院看一下,而不会主动去找医生沟通病情,最终没有让其父亲及时转院以获得更好的治疗,当其妻子责怪他时,他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因为在监狱里生病了有医生照顾的,生了什么病该怎么治疗吃什么药,这些都是医生的责任,自己问多了反而会引起责怪。此外,在他们本身的心理和行为上,他们通常会有退缩的现象,他们变得和叛逆的青少年一样,他们撒谎,告诉别人自己可以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他们不愿意去求助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因为他们怕。
他们曾经是一个独立的人啊,或多或少都曾在家庭里有过地位,可是现在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懂了,不知道最近的菜市场在哪,不知道怎样使用智慧型手机,不知道自己这个年纪犯过罪可以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在最为熟悉的家里,“曾经”与“现在”,有很巨大的落差需要去处理调适。还有服刑人员的家属,这部分服务对象更多的是需要社工联系资源去协助其解决失去家庭支柱过的家庭生活;以及服刑人员的子女,需要社工陪伴其去处理对服刑人员的情感,会有怨恨漠视的,也会有相爱,期望团聚的,这些都是需要社工花费巨大的精力去长时间陪伴的。
我刚提了很多都是每部分人员个体的情况,我现在正在尝试做一个联结,利用我们社工的“优势视角”开展服务。社区矫正人员相对来说有一个优势,就是“一直生活的社区里”,他们懂得如何在社区里获取资源,让自己更自在的生活;而“监狱释放人员”的优势是有过一段监禁的生活经历,他们知道脱离家庭和社会生活的疾苦;而“服刑人员家属”的优势是“家庭团圆的期盼”;我利用社区矫正人员“在社区生活”的经验与监狱释放人员一起做一个“社区探索”,让他们根据“衣食住行”的主题去搜索社会的新旧变化,并形成一本小册子。
在“社区探索”过程中互动,相互了解支持,寻找生活中的“熟悉感”与“新鲜感”,寻找到生活的一种希望,在社会中生活的希望。我还尝试过在新春、儿童节中组织开展礼物众筹送温暖的活动,社区矫正人员和我们共同入户,将礼物送到服刑人员家庭里,他们听着家属们说得最多的期望“他回来”,社区矫人员由此总会安慰“他会回来的”,同时也和自己说“我该好好珍惜这个社区矫正的机会”。
我做过很多尝试,我期望能把他们一个个联结起来守护一些东西,比如守护“犯罪者不再重犯”,守护“因犯罪破碎了的家庭能不再出现犯罪者”,守护“你我平安社区”等等。
关于我的期盼
最后,我想我能坚持我的社工角色去做一名服务于社矫安帮人员的社工,而不是一名行政工作的工作人员。行政工作人员很多人可以做,但是社工需要有社工梦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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